里的铁钩,女人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在贪婪地舔舐着桌面的乞丐。
事先准备好了铁锤和铁钉,顿珠紧贴着唇边把她的舌根“咚咚”地钉死到台
面上。然後才是刀刃,他一道一道地划破她上面的那些水泡,浅浅地割裂她的表
面,最後不慌不忙地把女人留在钉子另一边的舌尖横向地切成小条。他割下一块
来,女人便从胸腔里发出一个“呃”的尖声。
女人在四、五双大手的重压下发抖、流汗,最後他的刀刃紧贴着卓玛的唇来
回着锯了下去,一直割进了木质的桌面。
流了满嘴血沫的女家奴卓玛被拉开了那个地方,有人给她喂了几颗马帮从云
岭带进雪域的白药籽,再往她嘴里塞进了一大团印度棉布,血会止住的,她不会
死。
“看清楚了吗”我来回扫视着那三个观刑的女人∶“也会轮到你们的,慢
慢地等着吧”
我转过脸来看着枯萎得像一片落叶一样的卓玛∶“女奴卓玛,今天晚上会很
痛的,不过要是有男人摸在奶上就会好过些。顿珠,把庄园里那些放牦牛的家奴
叫来,告诉他们,老爷今天把这个女人赏给他们了”
丹增家那些肮脏愚蠢的家奴们并没有得到一整夜的享受,在半夜的时候卓玛
开始发出了一声一声母狼般的嗥叫。由於今天过份强烈的刺激,似乎使她的日子
提前了些,在第二天的早晨到来之前,卓玛在那间马棚的角落里生下了她和xx
x的小狗崽子。
再下面的一个早晨,高原的勇士们威武地集合在院子里,布林留下看顾丹增
的庄园。其他人,出发进驻格幸。
第二部完
第三部格幸城里的卓玛
铅灰色的巨大岩石堆砌成的山峰耸立在我们的头顶,当你尽可能地仰起头,
直到目光几乎垂直向上的时候,你可以从点缀着银白冰雪的峰顶上看到更高的蓝
天。四面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棵树,一间房屋,没有一点有人烟的痕迹。
曲松宗县的格幸城离我们的沁卡小村只不过是二十里左右的直线距离,
但是我们要翻过这座横桓的梅格布里雪山。我们要在风化破碎的砾石片上步行大
半天,穿过即使是在七月里也会飘起雪花的格但山口。这是需要倚靠着人力的路
途,在接近了山口的时候,骡马也只能在人们的拖拽和推搡下十分困难地攀上和
爬下。
我的勇士们簇拥着我缓步向前,在我们之前的是丹增庄园的衣衫褴缕的家奴
们,他们背负着我们需要的武器、子弹,而更多的是青稞酒桶。走遍了高原雪山
的猎人顿珠紧随其後照料着他们,时时地响起击打人肉的声音∶“快爬,偷懒的
奴才”他对着落在了最後的唯一的女人卓玛喊叫起来,用皮鞭抽打着她光裸的
腿和臀。她那条瘦弱的腿摇晃着弯曲下去,卓玛单腿跪倒在了碎石陡坡上。
“该死的奴才第一天干活就不听话了”顿珠跨上去踢她,抓住了她的头
发把她往上拉。
卓玛的背上背着的那个古旧的皮柜是喇嘛堆穷的宝物,里面装满了他逃离寺
院开始盗马生涯时带出的经书。而在女人胸前松弛的下面,用毡子撕出
的毛条胡乱地缠绕着,束紧了一个婴儿。除此之外她仍然赤露了全身,手足拖带
着沉重的铁链。在家奴们那些破烂的靴子之间,岩石风化出的尖利的边缘上,踩
着唯一的一双浮肿疏松裂着血口的卓玛的赤足。
当我们早晨离开丹增庄园时还是湛蓝的晴空现在布满了滚动的乌云,和山脚
相比这里的气温似乎已经降低了十度,突然狂暴地吹拂起来的风中夹杂着细小的
冰粒。在穿过格但山口之前我们要最後休息一次∶“顿珠,快到山口了,停一停
吧”
我们裹紧了身上的猎袍围坐下来,感觉到寒气正从衣襟中渗透进来。卓玛仍
是一膝撑地的停留在坡上,全身凝然不动,她的整个的身体已经冻得发紫。
然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她努力地试了好几回,把那条曲着的腿从臀下抽出来,让整个人瘫坐到了地
下。但在娃娃哭声的催促下,她用手把自己支撑起来,把枯瘦的两腿缩拢回来并
排着挡在身前,耸起自己瘦骨嶙峋的背脊朝向着风吹来的方向,在这样的两个屏
障之间,她把她遍体赤红的婴儿搂紧在胸口上,把自己松软空荡的塞进他的
嘴里,但是那小东西仍是不停地哭嚎,把妈妈的奶头往外吐,卓玛自己也在无声
地哭泣,她更紧地环抱着她的小儿子。被山上寒冷的风吹拂着,她嘴唇上的
所有水泡在几个小时中全部乾瘪了下去,变成一些青白色的硬皮在她的嘴边翻上
翻下,她的唇缝间仍然在向外渗血。
我把一块已经磨成了光板的羊皮扔到她的脚边,女家奴卓玛呆呆地看着那块
残破污秽的东西,然後抱着她的儿子扑倒在碎石上,额头触及地面。她坐下来把
踢打着腿脚的小东西放到那皮张上面,把他包裹起来。
“卓玛,高原的女人生过娃娃以後就要爬起来去背水的。我们不是平地人,
记住,我们可不像平地人那样懒惰和软弱。”
既然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卓玛再一次跪下,又朝我磕了一个头。
我们穿过了在背阴处已经积聚起层层白雪的各但山口,在突然开阔的向下伸
展出去的山坡上有一小片与岩石泥土颜色相同的建筑群落,那些小房子就像是被
人抛弃了的一堆小纸盒。那就是梅格布里雪山的另一面,连接着雪域、云岭和y
国三地的交通要道,曲松宗的格幸城了
我知道,住在这个城中的每一个高原人都听说过我的名字,同时他们也不会
没有听说过,住在沁卡村丹增庄园里的那个带兵的代本老爷,这些年来干的是什
麽勾当。
代本指的是高原军队的指挥官,大约相当於一个团长。我本人并不是雪域政
府的正式官员。我的军队也是当平地人进驻了雪域以後,由我从y国回来自行组
织起来的。但是我在y国的长期生活使我在那里有了不少的朋友,我在y国接受
了英国式的教育。而驻守曲松的那个雪域政府的甲本连长所率领的高原军队
还扛着长矛呢这样,我的那些高原的同族们,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曲松宗的宗
本,在面临了平地军队的威势时,就十分恭谨地称呼我为代本大人了。
我骄傲於我的名声,我愿意它在雪域高原中广泛地传播,我希望那些将要来
的平地人也能够知道。我要向那些包藏了野心的平地人和我们自己胆怯的高原人
证明,即使是在驻有了平地军队的格幸城中,我仍然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事。我要
挑战那些外来者的忍受限度。
如果说,他们对我的决心还可能会产生什麽疑问的话,被我带进了格幸城里
的、赤身的卓玛,会时刻提醒他们。我花费了这麽大力气把卓玛弄过梅格布
里山来,可不是打算让她给我的勇士们洗洗衣服的。
我和我的勇士们住在曲宗宗衙的对面,隔着一条土路和一片土场子的,是丹
增建在格幸的土楼。除了在沁卡的庄园以外,丹增的确还是有些产业的。在等待
着迎接我们的平地客人的最後几天里,我在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曲松宗帕拉宗本
的支持下四处招募自由的高原人,猎人和牧民,扩张着我的队伍。在进入了格幸
的第五天,当我坐在帕拉宗本的议事房里的时候我对帕拉宗本说∶“到你那个衙
门旁边的监房里去找个站笼出来。你不会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了吧”
“我当然有,还是曲嘎地震的那一年叫木匠彭措用高原栎木钉起来的呢他
还顺便给我做了一块让犯人站的底板,上面钉满了竖起来的小钢钉。我的曲松宗
用的可都是最好的东西。”他说。
他的曲松宗的犯人恐怕是被关在了最不好的地方,我跟着他钻进了他那座维
持法律秩序的地下牢狱。在一片黑暗中唯一能见到的东西,就是紧挨着屋顶的墙
壁上那一个透光的小窗口。
当然那里很臭,我们等待了一会儿,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出来屋子的
中间影影约约有一个长方形的框架。
“叫几个人来把它搬出去。”然後我听到角落里有点响动∶“老鼠吗”
“听到草丛中沙沙响着的就知道是毒蛇,听到屋角里吱吱叫着的只
能是老鼠。”他说∶“这里面的老鼠很大,我们上去。”
“嗯┅┅嗯┅┅”清晰的哼声从里面传出来,再大的老鼠恐怕也不会发出那
样的声音。
帕拉是一整个宗的宗本,我得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显得很有勇气和智慧。
他托起他的大肚子跳到出口那边去,喊着他的执法人∶“扎西,扎西,咱们这里
面还有犯人吗”
我们听到上面来回乱跑的声音,撞倒了东西的声音,後来瘦长脸的扎西举着
一支松木火把出现在楼梯顶上的洞口∶“有啊,有个女人。”
有一点火光後我们就能看到墙边地下坐着的黑影,有一面大的木枷挡在她的
前面,上面露出的那个毛发蓬松的圆东西应该是她的头,有两粒反射着光线的亮
点,只能是那女人的眼睛。
我们沿着楼梯爬上去,“她是谁”我问。
“她是谁”帕拉宗本问。他的执法人嘟囔着∶“我也不知道,关了好几个
月了。”
“啊,哈哈哈”把他的胖身体拖回到了阳光之下後,帕拉终於想了起来∶
“她是城里收牦牛毛的多吉的老婆几个月前,你不是跑到格幸来把多吉活埋了
吗她来找她的丈夫,我就把她关到那里面去了。”
“帕拉宗本,用不着把她留那麽久的。平地军队要来了,晚上叫扎西把她套
个麻袋扔到曲嘎河里去吧哦,不过还是等到明天再做那事吧。”
“今天晚上请光临你宅院对面的丹增留下的土楼,那里会有一个吉祥如意的
聚会的。”
扎丹寺德高望重的格列活佛,扎丹寺英勇的护卫者铁棍喇嘛阿布,曲松宗的
宗本帕拉,他的执法人加西聚集在装饰了雪羊毛毯的正房中,我们席地而坐,还
有一直跟随着我的喇嘛堆穷,和我忠诚的猎人顿珠。
在我们这一堆的对面跪着温顺无言的女奴卓玛,赤身的卓玛,四肢系上
铁链又被铐紧了双手的卓玛,面对着一口盛水的铜盆跪得端端正正。她咬紧了下
嘴唇,向前伸长了手臂在水面的上边托起着一叠黄旧的经书,是堆穷收藏於那口
皮柜中的宝贝。我们喝完了两个小桶的青稞酒,她已经这样地支撑了很久了。
“卓玛,老爷说,要当心经文落到水里亵渎了经书可是要被剥皮的,知道
吗”
“嗯┅┅嗯┅┅”女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串汗珠便已从她枯黄的脸颊
滚落到了胸口和肩膀。
青稞酒在我们身边,陈年的酒越喝越醇,贴心的话越说越多。
“沁卡的代本,”活佛稳重地说∶“扎丹寺愿意把护卫寺院的铁棍喇嘛交给
你指挥。”
这个狡诈的老家伙,他的声名远扬的扎丹寺号称有一百零八个铁棍喇嘛。他
知道我有从y国运进来的白人的武器,想用这种办法为他的人马弄到一点装备。
“对啊领兵的代本,你的人太过少了。我要号令全宗的庄园送来青稞、大
麦,还有,还有银元”他像是拼出了老命似的说出最後那个词,“我们要有五
百个,一千个勇士的高原队伍”帕拉宗本向往地抒发着他的憧憬。
“领兵的代本,高原的雄狮,你是我们雪域的希望。有你在这里,平地军队
在曲松宗就一定不能任性胡为。”
大家在阿谀之後的羞怯中平静下来,从隔壁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哭
啼。
女奴卓玛的手臂已经被那叠经书压坠得挨近了水面,但她仍是在哆嗦着勉力
坚持。她渐渐地低垂下头去像是就要昏睡过去的样子,正在养长起来的黑头发滑
落向前掩住了她的脸,但是哭声使她惊栗着挺起了身子,她抿起嘴唇大声地发出
“巴┅┅巴巴┅┅”像是要让那边的儿子听见妈妈的声音。她似乎是有一个要站
起身体来的冲动,不过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怯懦地把眼光投到我的脸上,黑瘦
的身体缩拢回去。但是已经晚了,搁在最上面的三本经册一本接着一本地跌
落到水盆中间,水花美丽地溅洒起来。
早已作好了准备的堆穷喇嘛蹦跳过去,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她向後推到墙边
上,发了疯似的踢着她的肚子和大腿,他总算把早已在心中背诵了不少遍的咒骂
喊叫了出来,使他十分痛快∶“该死的女奴你毁掉了我的经书和我朝夕相伴
的、视若珍宝的经书我要向曲松的宗本老爷控告你,佛会惩罚你的”
他嘴角上挂着唾液退回来,喘着气。得到了一个空隙的女家奴卓玛爬向前来
匍匐下去,头“咚咚”地撞着地。
帕拉乾咳了一声,开始说∶“曲松的执法人,扎西,记下来。”
“是的,宗本大人。”
“丹增家的女奴卓玛,不听劝告,有意弄湿喇嘛堆穷的经册,嗯┅┅经册三
本,罪孽深重。”他转过笨重的肚子来双手合什∶“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你们
看到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宗本。”德高望重的两位凝重地说。
“好,好,见证者,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事无可疑。应该┅┅嗯┅┅应该
┅┅哦,应该枷於宗府大门之侧站笼中示众六个月,每晚可由主人领回,严加教
训。”
“如有死亡,脱逃等节,应由,应由这个,这个卓玛之夫┅┅”他凑到我耳
边低声问∶“她丈夫是谁”
我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正在长出角来的猫,“xxx”我恶狠狠地说。
“好,好,应由这个卓玛之夫xxx代为受刑┅┅”他充满疑虑地停了下来
问∶“┅┅我们能做到吗”
我对扎西说∶“别记这个”
“代本,代本,领军的代本,雪域的法律必须是这样子的。如果没有互保和
连坐,家奴和农人们就不会畏惧,就会逃离庄园和土地。如果这个┅┅这个卓玛
真的弄断了站笼的木栏逃走了,我如何使我的判决得到执行呢我是一个雪域的
噶厦正式任命的宗本啊,如果有一天连我的判决都不能得到执行┅┅高原人,这
个,平地人,还有什麽不同呢”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扎西,你记,卓玛之夫达娃、措迈兄弟,你记下去
吧”
你看,我们高原人真是诚实的一群,我们为了惩罚一个有罪的奴隶是真的经
过了审判的,而且依据的是事实。在格列活佛前进行的审判可是很认真的,如果
格列活佛听到了卓玛是达娃、措迈的妻子,那麽她就得是他们的妻子。
雪域往事十二
我在丹增的土楼前恭敬地目送着活佛,喇嘛和宗本们的背影,然後转过头来
召唤一直蜷缩在墙根边的达娃和措迈∶“你们,跟我进来。”
达娃的家奴母亲在十四岁的时候生下了达娃,那个年龄对於生儿育女来说是
太小了,结果到了今天达娃已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但是他的智力恐怕并没有
超过一个三岁的儿童。达娃的第二个问题是∶除了各种猜测,沁卡村里没有人真
正知道谁是他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在被丹增的父亲正式配给了一个男家奴以後生了措迈,那已是在
达娃出生的十年之後了。措迈从来就有正常的智力,不过他十九岁的时候在修缮
丹增庄园的劳役中被木头压断了腿,从那以後他就一直是在地上爬行了。
丹增还得算是一个慈善的主人,他让这对不幸的异父兄弟住到格幸来,唯一
的工作只是在无人居住的时候照看一下他在格幸的房产。不过在丹增溜走以後就